春风润雨”教师佳作三篇——双流艺体中学杨柳文学社

2020-11-12 16:45:59 dangzhengban 60

 

回来了就不走了

最暖人心的不在路上

而在家人相互扶持

相互体谅

共担寒潮、风云、霹雳……

 

佳作赏析

  

战疫情

师云锋

 

其一

瘟君岁暮袭江汉,

九州年初逢寒春。

户户闭门岂常见,

家家裹足未曾闻。

雪压秃枝新芽露,

水融春江岸花盈。

白衣临汉非孤勇,

荆楚送君肝胆魂。

 

其二

江城通衢达九省,

千载腹心系要津。

不宣自至庚子疫,

阻脉塞途牵人心。

牡牲材蔬皆心意,

烽火来书总关情。

遇难齐心呈祥瑞,

万里为邻情比金。

 

其三

素衣断发赴前线,

逆行仗剑会群英。

日以继夜拉锯战,

勒痕难去心难宁。

斩瘟扶弱我辈事,

并肩鏖战岂言辛。

待到花开瘟靖日,

笑靥深藏功与名。

 

 

当归 当归

曾吉

 

人在一个环境里待得太久了,就会变得迟钝,变得麻木,甚至烦躁,失去某种热爱。

抱着非出走不可的心情,我决定丢掉所有的羁绊去远行。遇到春运怕是不好买回程的机票?不存在的!这本就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出走,归期未定。

找了一家看得顺眼的吊脚楼就爽快地住进去了,推开窗看着碧绿的江水和回清的倒影时,一种叫仪式感的东西又重新被唤醒。独自漫步在古城的大街小巷,没有终点,不必赶路,想走的时候就走走,想停的时候就停停。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真觉得自己是个自由的人了。

120日,在凤凰“游手好闲”的第三天,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声音很急切:“你现在在哪里?在原地不要动,尽量避开人群,然后就近找到正规药店,购买口罩,要N95,不带呼吸阀!非典又爆发了!注意安全!”非典的厉害我是知道的。但是看着渐渐醒来的古城,来来往往的人们自在安逸,便又想起打这通电话的人,是个极其惜命之人。于是紧张的情绪也被这缓慢流淌的江水稀释了去。直到中午到主街上去寻觅美食,看到遍街的关押在笼子里的竹鼠时,才又觉得病毒从未远去,我是不应该大意的。于是,又放弃了吃,转而进了一间药店,买了口罩。

药店里人也不少,但买口罩的人就我一个。大概这青山绿水,人杰地灵的地方,戴口罩是大可不必的,以至于年轻的店员在听我问有没有N95口罩的时候都迟钝了几秒,而后又转向同事问询,最后才翻箱倒柜的帮我把口罩找了出来。“口罩有的,你要几盒?”“一盒就好了,谢谢。”我对店员的耐心和热情心怀感激,并觉得这一整天都很顺利。

好在这仅有的一只口罩还配了四个替芯,否则我可就遭殃了。见有间饭店在代售车票,我又买票去了张家界,后来又去了长沙。

在岳麓山上,第一次盼起了归期。我是下午五点过一刻上山的,本打算速战速决,一个小时完成战斗,可才刚上到半山,雾就开始重了起来,越往后走,植被越深而天色越暗。我是怕黑的,明明才六点钟,山中已陷入无边黑暗。没有行人,雨越下越大。此刻我突然有些懊恼,在山脚下瞥见了雨伞却没有买,在这异地他乡又没有人可以依靠,原来匆忙选择了自由,却没有做好独自应对一切的准备,在家庭的呵护下长大的纤细灵魂显然无法承担起因追求自由而带来的副作用。

在少有人至的山上晃荡了两个日夜,不觉人间已经换了颜面。回程的计划里,还有最后一站——湖南省博物馆。123日早上830,我已经撑着雨伞等候在了博物馆的铁栅栏之前。凭去年到陕西省博物馆排队两天都没有进去的教训,我宁可湿了裤脚也不愿找个地方避雨。隔着铁栅栏,还有和我一样在雨中等候的工作人员。只是他还戴着护目眼镜、N95口罩和硅胶手套,看起来甚是隆重。已经这么严重了么?当然!额温枪、安检机,安检处八个工作人员统一佩带口罩和手套,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对来访人员进行盘查。距离开馆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排在我身后的队伍也越来越长。仿佛一夜间,人们都戴上了口罩,无论大人小孩儿,虽然口罩样式多种多样,质量参差不齐。有个戴着花布口罩的母亲抱着孩子来问我口罩是哪里买的?我说,凤凰。于是人家抱歉地笑笑就走了。口罩已经很难买到了吗?我突然有点懊恼,懊恼没有多买几盒口罩。随后又感到庆幸,庆幸自己颇有先见的带上了口罩。我想到那通来自家里的电话,想起这个不善言辞、极为惜命的人也曾让我哭、让我恼。

9点,当铁栅栏缓缓拉开,我成了第一名入馆游客。想来也觉得凑巧!能够在这样的重要时刻充当第一,便已经超出平常那个慢条斯理的自己了。这生命中独一份的体验,也因为身处陌生的环境而被异常放大。甚至令我本就迟钝的对疫情的恐惧和疑虑也被暂时放下。

10点,武汉封城。

家里再次来了电话。“什么时候回来?你为什么还往人多的地方跑?赶紧回来吧,万一湖南也封城你就回不来了!”挂了电话突然感到害怕。武汉封城了!我立马给在武汉定居的朋友去了视频电话,母子二人坚决贯彻执行国家政策,宅家几天了,而做警察的丈夫,已经好几天不曾回家。视频里,母子俩的状态都还不错,说蔬菜水果在家里有人送上门,倒还便利,只是两岁多的孩儿还不懂为什么不能出门,隔三差五的,需要自己花些心力安抚孩子不能出门的烦恼。大前天,在凤凰,还没有人戴口罩;前天,在天台山上,我戴着口罩爬山像个异类;昨天,在岳麓山上几乎没见人影;今天!所到之处无不严防死守!旅行果然让人放松,也一不小心便让人迟钝。

机场没有想象中那样戒备森严,登机口等候的人们大多没有戴口罩。我感到一种置身于不确定中的恐惧,恨不得把自己打包装进行李箱好了。便是死,也不能一个人,凄然的,留在他乡异地。还谈什么出走?归去吧!

飞机上的失重感令我狂躁不安,邻座未戴口罩的乘客的咳嗽声令我心颤。飞机落地的那一刻,仿佛浮萍生了根。我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手机,主动给家里回了一个电话:我回来了!

“你别来医院了!医院已经有病例了!”

我回来了,得知的第一个消息竟是奶奶已经生病住院好几天了。我在凤凰泛舟的时候,82岁高龄的奶奶摔了,股骨头骨折。由于奶奶太瘦了,没法做手术。为了不影响我游玩的心情,家里一直对我只字不提。这些天来,他们一边顶着疫情的压力,一边轮换着在医院照顾奶奶。

我坚持要去医院,家里坚决反对。在医院承受着巨大的被感染的心理压力。他们坚决反对我顶风前去。看着母亲发过来的奶奶在病床上痛得抿嘴流泪的视频,我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奶奶一生坚强,从不抱怨,不管多痛,总习惯性隐忍。而今老了,却还得受这种痛。我自责不已——出走!这实在是太自私了!

“你别来医院了!”这绝情而深情的话语,如一盆凉水,浇在我的不远千里赶回家的渴盼上。今天可是年三十啊!家人都在医院。那么我也得去医院!沸水关了火,被浇凉水反而会再次沸腾!医院何所惧!

去骨科住院部要经过发热门诊。一辆救护车就停在门诊旁,司机在驾驶舱严阵以待,车顶上闪着幽魅的蓝光。排队等待诊断的人们都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从他们踱步,沉思,蜷缩,或打着电话前俯后仰的动作里,我能够感受到一种紧张和焦虑。

奶奶年纪大了,摔的时候受了些惊吓,精神也不太正常。我反复向她介绍我自己,她又反复赠我一些莫名其妙的新名字。开始还要纠正她,后来便都依了她,她欢喜我是谁,我便是谁。

她这一生都太苦了,因为她所处的时代,也因为她所在的家庭。

我爱她,疼她,像疼一个新生的孩儿,像她小心翼翼呵护她的孙儿。

回来了就不走了。最美的风景不在远方,而在她如花的笑靥,在她轻轻摩挲我后背的指尖,在她轻声的呢喃里……

后来形势严峻,医院不允许家人陪护了。

再次接到医院电话说情势不妙,赶到医院时她耷拉着脑袋,精神不振。母亲对着医生好一阵哭闹。医院要赶人回家的,这才没几天,好好的老太太怎会如此?

医生急忙安抚母亲,并破例允许母亲留下来陪护。不出一日,奶奶竟又恢复精神。医生和护士都忍不住感叹:你们就是良药!你们才是良药呐!

于是母亲便踏踏实实地待在了医院。

医院不得停留,工厂尚未复工,学校也还不能复学。除了照例准备一日三餐,便又多出许多独处的时间。不过终究是回来了,告别了异地的山水,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像是刚刚才放下了笨重的行李,向沙发深处蜷去,疲惫而又温馨。什么茶呀、绣啊、诗与远方都统统抛在了脑后。

是的,远足让我欣喜,归来让我心安。

回来了就不走了。最暖人心的不在路上,而在家人相互扶持,相互体谅,共担寒潮、风云、霹雳……

行走在宽窄巷子无人的街道上,感到一切如此美好。商铺关了门,游人也消失了踪影,年前为了迎接新年而特地装潢了的盛况还在寂静中坚持。鲜亮的招牌未染纤尘,倔强的春花开爆了盆。父亲母亲牵着手走在前面,我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父亲母亲都是爱茶之人,可惜我从未受到感染。日日在这宽窄巷子里穿梭游走,竟忘了,川茶也在这里,蜀绣也在这里,而我的根,那给我以生命和滋养的根,也在这里。

这场疫情是面镜子,照出我的骄傲自信,照出我的愚蠢迟钝,也照出我的浅薄与做作,照到我的内心柔软处,使我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人需要出走么?需要吧!但目的地不囿于他乡。我的耳畔老响起两个字:当归,当归。

 

 

黑狗非狗

何瑜

 

油菜花黄了,父亲养的一条黑狗不见了。

清明节,我们回老家给祖宗上完坟,坐下来闲谈。我们故意把话题朝别处引,父亲却总能让话题回到狗的身上。他还不时朝狗窝那边看,再朝田间小路上看。我们看出来了,他是希望那条黑狗从小路上乐颠颠地跑过来,回到空荡荡的狗窝。

父亲说起狗的时候总是这个声调,高不起来。

家里不知养过好多条狗,我却知道,父亲最爱的是三条黑狗。我在小时侯常在夜里听他谈起他喂养的第一条黑狗。月亮升起来,他的话就像一声一声低低的呼唤,那条黑狗好像突然从月色里冒出来,一个黑桩。

那时候父亲是生产队的社员,家里有一块巴掌大的自留地,种的瓜果蔬菜时不时被偷。祖母便从娘家牵回一条壮实的纯色大黑狗,父亲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大黑。据说,当它听说要被送人时,伤心地哀号一声,埋头走到一边躺下,耳朵也跟着耷拉下来。离开时,它还对着房子叫了几声。

看守门户是狗的职责,大黑好像知道新家在白天没啥可守,父亲去出工时它时常跟了去,睡在地埂上候着。但是,天黑以后,它就不离自家菜园半步,一有动静就叫个不停。

父亲说,因为有了大黑,那自留地才名副其实地成了自家的地。他说,大黑守卫的不是巴掌大的一块地,而是一家人头顶上的一片天。

可是,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吃不上瓜果蔬菜,竟直接把黑狗吃了。

一天清晨,大黑死在了离家不远的堰塘边上。父亲说,一声巨响和一声狗的惨叫是同时传过来的。他跌跌撞撞跑过去,地上是一滩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他发了疯一般呼唤他的大黑,回答他的只有冷飕飕的风声。他知道那一滩血是大黑的,顺着血迹去找,但大黑的血很快就流尽了。天早已亮了,他也发出一声惨叫,那个早晨还像又重新坠回到了黑夜。

父亲说,他一想起他的大黑被人炸了,然后炖了,他的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后来,家里又养过几条狗,黄狗灰狗花狗都有,但都不合父亲的意。

也许父亲在月夜里的那些低声呼唤让大黑听到了,它重新变了一条黑狗,不知从哪条路上跑了回来。

那一年,我们家修建新房,老屋已被拆得七零八落。夜里,父亲总放心不下工地上的建筑材料,不敢熄掉门前的灯。突然,他看见灯光里闪着两点绿光,接着看见了一个黑桩。那是一条不曾见过的黑狗,绿光是它的眼睛。黑狗跟父亲对视了几十秒,摇摇尾巴,向前走几步,用鼻子在地上的木屑里寻找食物,然后在软和的刨花里卧下来。

父亲说,他当时轻轻叫了一声“大黑”,那条黑狗立即站起来,对他不停地摇着尾巴。“猫来穷,狗来富。”他赶紧端出一碗剩饭,倒进狗食槽里。黑狗将那剩饭吃个精光,眨眼间在夜色里消失了。“喂不饱的狗!”他在心里这样骂着,但是,很快地,那绿光又闪回来了。父亲也说不清,他为什么就立即相信那黑狗不会再离开,他把看守工地的任务留给了它,自己只管去睡觉了。

没错,黑狗留了下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它都坚守在建房工地上。

这条黑狗却过于凶猛,石匠木匠们都不敢来上工了。后来,它咬伤过好几个人。父亲喝斥它,用棍子打它,都没能阻止它闯下更大的祸。它竟然把生产队长咬了,把人家一年到头都难得换下的裤子给撕破了。队长咆哮一阵之后发出指令,把黑狗的牙拔了。他大臂一挥,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拿着棍子围过来,不知怎么竟然把大黑摁在了地上。那些人撬开了大黑的嘴,当真用虎钳拔起了大黑的牙。父亲忍受不了那凄厉的叫声,冲过去要救下大黑,结果寡不敌众,他也被人摁在了地上。大黑的叫声越来越小,牙还没被拔完,它就断气了。

父亲说,他的第一条大黑是快死的,他的第二条大黑是慢死的。

父亲喂养的其它狗,大都生病夭折了。我还记得,一条小灰狗刚到我们家就病了。夜里,我在梦里听见它站在山顶上哀嚎,惊醒过来,只见它蜷缩在灶门口,口里吐出白沫,眼睛微闭,却是一声也叫不出来了。

兽医离我家较远,并且主要是医猪医鸡鸭。要是说医狗,人家会以为是说笑话。我家的猪病了,父亲带着幼小的我在黄昏里奔走,从这片山到那片山。我看着有座山下,我的同龄人在趣闹着,母亲在呼唤着他们回家。兽医被请到我家时已是半夜,那两条大白猪都已经一命呜呼。那留在记忆里的呜呜的哭声,我已经说不准是祖母的还是母亲的。

我家的猫生病了,父亲又在半夜将幼小的我叫醒,让我陪伴他去给猫看病。那是一个漆黑的雨夜,父亲用竹筐背着猫,打着手电筒,走到碑垭口的土地庙前就停下来。他收起雨伞,淋着雨,一边给土地神作揖,一边念念有词:“求土地菩萨保佑我家的猫早点好起来哦!到时候给您老人家烧点纸钱哦……”那祈求的声音倒是有点大,反正在雨夜不会有谁听见。

父亲却从没给生病的小狗请过医生,更没有求过什么菩萨。农村土狗所受的待遇,远不如一只懒猫。

有一年,准备定居深圳的二爸打算将他家的狗送给我们家。那是一条在都市里被宠的哈巴狗,名叫“米蛋”。我读大学时常到二爸家,亲眼目睹过米蛋的高档生活。它有自己专门的小锅,它的伙食比我在学校里还开得好。我打心底很不愿意这条狗进我们家的门,但二爸说,只要将它喂饱就行。

米蛋到了乡下,它纯白的皮毛很快就变成了灰色。它也必须养成“省吃俭用”的习惯,跟着我父母过起贫苦的生活来。它依然爱亲近人,不时凑在母亲脚边闻闻,这让母亲在干农活时很不方便。母亲正挑着一大桶水向前走,它在前面挡着路,慢吞吞地走着。母亲往茶壶里灌开水,它在脚边绕来绕去,开水烫了母亲的手。父亲只好给它做了一个笼子,它一直被关在里面,一天到晚叫个不停。但是,我的父母只顾得上听布谷鸟催收催种,哪有时间去听一只连守门都不会的哈巴狗叫唤呢?

米蛋慢慢地懂得了新主人没有亲近它的意思,一有机会放出笼子就出去找狗友玩,但它总被咬得遍体鳞伤回来。它自己大概也明白了,它不属于这里。城市里的狗是拿来宠的,而乡下的狗是用主人看家的。米蛋终于在油菜开花时疯了,去咬别人家里的鸡时被棍棒追赶,最终被逼进了堰塘,扑腾一阵就淹死了。米蛋死了的消息传到深圳,二爸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气话,我只听见父亲说:“我们一天肩挑背磨,累得要死不活,自己都养不活,哪还有闲心去在乎一条毫无作用的哈巴狗!

父亲养的第三条黑狗依然被他称为大黑,却个头很小,脸长得瘦瘦的、尖尖的。这条狗好像有健忘症,我从城里回去,它见了我很不友好地大叫。父亲说:“自家人,以后就不要叫了!”直到它长成一条成年的狗,见了我依然狂叫,母亲只得把它系在屋后的竹林里,估计渴得直伸舌头都没人知道。谁怪它那么没眼水呢?

三年前,父母为带侄女读书搬进了县城,家里的东西都没搬走,留下大黑看管。城里的“闲”让父亲的心变得很空,他便惦念起大黑来,无论天晴下雨,父亲每天都要回乡下看大黑,并给它端去好吃的,每天回乡下看大黑成为父亲一大乐事。

那次我也跟着父亲回老家,父亲的摩托在门口还没停下,大黑便热情地向父亲扑来,在父亲的裤腿上嗅嗅、闻闻,忘记了我这个“陌生人”。父亲从摩托车后箱里拿出肉和骨头,它一边跳着、一边闻着父亲手里的食物,跟着父亲跑到狗槽边,食物还未完全倒进狗槽,它便迫不及待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每天的肉和骨头,让大黑长胖了,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黑。

吃饱后,它终于发现了我,于是朝我大叫起来,那叫声铿锵有力,完全就是对陌生人不信任的叫唤。父亲严肃地对它说:“大黑!给你说了她是自家人,不能叫!”它叫了几声便停了下来,在父亲面前高兴地跳来跳去。

我们离开时,父亲便把大黑关进铁笼子里(平时邻居帮着放它出来),大黑又继续大叫起来,但这声音与刚才向我这样的陌生人发出的声音不同,这次带着凄厉、哀嚎。我问父亲,大黑的叫声怎么变了呢?父亲说,每当他回到家和离开家时,大黑的叫声都不同,离开时都是这样的声音。我听着一阵心酸,在狗的世界里,这是怎样的一种悲痛?

可父亲不能将它带进城,因为它不能像城里的狗那么听话,不知道自己上厕所的地方,也不能像城里的狗那样能让主人将它全身洗得干干净净,毫不影响屋子里的空气。还有,它始终带着自己的使命——看门。乡下的土狗只能属于乡下,就像城里的狗属于城里一样,同样是狗,它们的世界却不同。

那次是我和大黑最后一次见面,又是一个油菜花黄时,大黑病了,父亲给它喂药,它不吃;喂饭,它不瞧一眼。它仿佛失去生活的斗志,甘愿沉沦。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它踉跄着步子走了,再没回来。难道,油菜开花时节是乡下土狗的一个坎?

父亲说,他只喜欢农村里的土狗,朴素、忠诚、踏实,而此生,他与这些土狗缘分已尽。他真正不再养狗。

说归说,有一次傍晚,父亲在公园里散步时,看见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犬朝我们走来,他揉揉眼睛指着那狗问我:“你看看,那是大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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